【已宰的羔羊】

【三十四、決定】

　　凱錫爾站在暴風城堡的辦公處內，怒視著眼前包著繃帶的獅鷲士兵（上頭印著「哥布
林出品的法蘭絨繃帶，保證任何傷勢都會痊癒！」），神情帶著士兵無法理解的焦躁及迫
切，他高大的身子在眾人面前來回踱步，所吐出的語氣卻不如聖光那般溫和。

　　「所以你們失敗了，還帶了一筆索賠帳單回來。」凱錫爾試著讓自己的語氣不冰冷刺
耳，但他發覺自己辦不到。「你們知道我的部下費了多久時間，才終於說服那些哥布林們
只收取運送費嗎？我會把這筆帳會算在獅鷲部隊的單位。」

　　「跨越它國的邊界本來就不是那麼輕易的事，何況對方是哥布林……」

　　「那是你們該處理的事！」凱錫爾煩躁的打斷隊長的話。

　　「──恕我直言，追捕這名敵人也不是我們該處理的事。」隊長受夠似的挺起胸膛，
冷冷瞪著眼前的聖騎士。

　　「很好，那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了……連同你的職位也是，我會將你的惡劣態度連
同帳單一併上呈的。」凱錫爾大手一揮，毫不猶豫的態度讓隊長瞪大了雙眼，他只聽聞凱
錫爾的嚴苛個性，卻不知道他竟是如此冷酷高傲的人！他吞下怒火，沉默的帶著手下離開
，而凱錫爾望著他們的背影，胸口激烈的起伏著。


　　以聖光之名，他不應該怪他們的，但他們怎麼可以無用到這個地步！


　　這下子，他得再派一些士兵前往藏寶海灣搜索嗎？但沙維克卻嚴厲的制止了這個意見
……沒錯，他們沒有多餘的人手去處理這些事了。沙維克對凱錫爾的行動十分嗤之以鼻，
甚至認為沒有必要，而現在多虧了這些獅鷲士兵，公爵一定會更加反對搜查行動。


　　等等，這算什麼！沙維克不明白你的處境……也無法理解你失去士兵的哀傷，你為何
要在乎他的面子？他甚至不知道你和術士的交──


　　「噢！聖光！」凱錫爾大吼一聲後摀住了嘴，他剛剛在想什麼，交易？他竟然用交易
來形容術士們對他的壓迫，他瘋了嗎！他怎麼能承認這種事！他才不會屈服於黑暗，他對
聖光向來忠貞不二，怎麼能……怎麼能……

　　突然他腦裡閃過對獅鷲隊長威嚇的畫面，不，他以往並不是這樣的，他從來不會為了
士兵的失敗而苛責他們，難道他被惡魔迷惑了嗎？那些術士是不是正躲在城堡的一角窺視
著他，觀察他的反應並暗自嘲笑著？


　　「不，我不會屈服，就憑你們這些黑暗……就憑你們──」凱錫爾狼狽靠在桌上，突
然感到全身一陣顫慄，彷彿惡魔的雙眼散佈在房間的每個角落，在陰影之中冷冷盯著他。

　　「滾出來……你們這些卑鄙的傢伙……！」凱錫爾咬牙大吼著，叫罵聲迴盪整個辦公
室，他望著牆上的裝飾人像畫，每一個微笑看起來都像極了陰冷的質詢。


　　頓時他像是失去了理智，以聖光之鎚擊落了畫像，並將房間內可見到的任何陰影處進
行搗毀，讓辦公室內頓時發出驚人的聲響，大到將他的冷靜徹底粉碎。

　　「我知道你們在這裡！出來！以聖光之名，我要擊落你們！你們休想瞞過我，我知道
你們就在這裡！」他像是盡竭所能的嘶吼著，好像這麼做可以也把自己的恐懼吼出來，「
來場堂堂正正的對決！滾出來！我有聖光，聖光──！」

　　緊接著凱錫爾以鎚子擊毀了辦公桌，讓紙張與碎片濺灑在空中，門外守著的士兵聞聲
衝進辦公室，卻呆愣的看著凱錫爾瘋狂扭曲的表情，站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
　　「將軍……將軍……」他木然的喚著凱錫爾，聲音卻細如蚊鳴，直到又一個檯燈被甩
到地毯上時，他才終於回過神來，衝上前去拉住了將軍的肩膀。


　　「惡魔！惡魔就在這裡！那些術士們就在這裡看著，絕對！」凱錫爾嘶吼著，突然瞪
向那名無辜的士兵，他沉默下來，卻呲牙咧嘴的喘著氣，像是一頭準備失控的猛獸。


　　「將軍，這裡沒有任何東西。」士兵緊張而謹慎的說著，用語卻十分肯定，也確實傳
達到凱錫爾的耳中。那瞬間，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十分喪氣，狼狽，以及失了神的落魄。


　　「你，幫我去找人傳話給沙維克公爵，我要再派兵出發到藏寶海灣……」

　　「關、關於這件事，大人……我不知道我說出來適不適合，但沙維克公爵已經和幾名
貴族聯合起來，說是要限制您的出兵──他認為謬吉斯已不會回到東部大陸，結束了這次
的追捕行動，他還請將軍您別再惦記自責，多休養身子……」

　　「──那傢伙在幹什麼！」凱錫爾憤怒的大吼一聲，再一次使士兵驚愕的愣在原地。
「誰准他多事了？他以為他這麼做我會同意嗎！為什麼沒人告訴我這件消息！那個新來的
副手呢！」

　　「請、請諒解，大人，副官怕您聽到這消息後會影響身體復元……」
　　「夠了，我已經受夠了……我要向國王報告真相，我要對人民坦承一切！我已經受夠
那些術士和貴族們的把戲了！」凱錫爾掙扎站起了身子，甩開士兵的手，大步走向門口。




　　「將軍大人……您、您確定要這麼做嗎？」身後傳來顫抖的嗓音，凱錫爾回過頭去，
正想斥責士兵的時候卻愕然愣住了。



　　那名士兵正表情茫然，舉起長劍抵著自己的脖子。



　　「你在做什麼──」凱錫爾大吼一聲，頓時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，如同那天為他傾
茶的女侍一樣，這個士兵也被惡魔操控了心智！

　　「你有機會做出正確的抉擇，凱錫爾將軍。」士兵冰冷卻溫和的嗓音幾乎讓凱錫爾反
胃，惡魔確實出現了，以他最不想看見的形式。「我現在只好給你兩個方向做為參考……
解決我這隻惡魔，等著下一個術士來監視你；或是盡快找出謬吉斯，讓我們都能結束這件
事。」

　　「聽著，我已經試過了，離開那個士兵身上！」

　　「那顯然你沒有盡力……」士兵露出微笑，長劍輕輕一勒，將脖頸一側劃了開來，鮮
血有如湧泉自傷口處噴灑出來，強大的壓力甚至讓豔紅灑上不遠處的牆壁，凱錫爾大吼起
來，正想施展聖光替他治癒，卻被士兵閃躲開來，以奇異的尖笑聲靠在一角。


　　「住手！住手！住手！」


　　「那你知道怎麼做！」尖叫般的回答後，士兵突然癱軟在地上，一縷黑影飄散開來沒
入了牆的彼端，士兵蒼白的倒了下來，鮮血仍不停止的噴濺著。凱錫爾衝上前去，雙手被
黏熱的鮮血沖刷著，但在聖光的治療下終於勉強止了下來，他跪在地上，望著士兵的面孔
感到一陣哀淒。


　　「我會準備一匹馬。」凱錫爾輕聲說著，有種終於認輸的疲憊。「讓我解決他。」


　　士兵沉睡似的沒有回應，但他知道一定有誰聽的見。


　　如果此刻回應他的是聖光就好了。但在治好士兵的傷口之後，他感覺自己和聖光的距
離只有更加疏遠。




　　然後，連呼喚聖光的能力都幾乎消失了。


※



　　「瞧，不過就只是隻貪玩的小狗，這下不是聽話多了嗎？」舊城區的暗巷內，再次出
現兩道屬於黑暗的身影，一隻魅魔捲著髮尾，喜孜孜的向主人報告消息。

　　「別太常出沒在城堡內，會引起注意。但我還是得說，幹的很好，施娜麗奈。」

　　接下來身旁是一陣咯咯笑聲，嗓音其中的魅力與甜美幾乎不是人類所有。

　　「對了，可爾雅，有件事我不得不提……那個男人，雖然跟著士兵的腳步前往藏寶海
灣，他與他的惡魔卻沒有和我再聯繫，也沒有隨著士兵回來。我們應該將之視為叛變，呈
報加爾德斯嗎？」

　　「是該告訴加爾德斯，雖然他讓我作嘔，但或許他能帶點什麼驚喜回來。」

　　「我不認為他會殺了蘇查爾，他下不了手。他那麼喜愛她。」魅魔微微張大了眼。

　　「親愛的，妳雖然懂人類，卻終究不是人類，會這麼想我不能怪妳。但相信我，只有
他才最下的了手。」可爾雅的指尖撫弄著魅魔的臉龐，

　　「好吧，我還是不明白，但這番話可真讓我感到不公平，可爾雅啊……妳不正是最喜
愛我不是人類這點嗎？」

　　「是的，抱歉，就和妳有多喜歡人類一樣。」她指尖輕輕環住施娜麗奈的脖頸，縱使
那動作看起來像是想將她勒斃，力道卻是溫柔的輕。「如果不是因為這樣，我們該怎麼在
一起？」


　　聞言，施娜麗奈帶著病態的微笑。純真且充滿惡意。


　　她回想起凱錫爾在最後堅決的神情，如果將那份最後的自尊也摧毀了，凱錫爾骯髒的
靈魂將會是多麼美味？施娜麗奈本能的情緒促使她興奮著，惡魔的蹄子也磨擦起來，尾巴
與脊椎相連的地方也異常敏感，她昂起頭來望向可爾雅，綠色的瞳孔中鼓動著渴望。

　　「親愛的可爾雅，我胸口那股對靈魂的渴望幾乎讓我想毀了妳……」

　　「我明白。晚餐時間到了。」可爾雅壓下斗篷和兜帽，讓人只看的見她微微上揚的唇
角。

　　接下來施娜麗奈發出了一些像是慶賀般的呻吟，然後身子逐漸透明起來，等待狩獵靈
魂的時機來臨……



（待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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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於寫到這裡了，凱錫爾的內心轉變其實思考了很久。
他一直為了承認自己是否犯錯而掙扎，也因此犯下了錯。

但我相信聖光會拯救他的......大概啦。
總之凱錫爾，加油，好嗎~

然後就是我很喜歡施娜麗奈與可爾雅這一對。
終於有點東西可以表現我眼中的術士了。

最後是題外話，讓我們保祐日本撐過這次危機吧！O_Q

以上: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