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該死,不小心爆字數,文章長了一倍啦!
【三十二、害怕】
他們停在一座小型的停機棚上,當蘇查爾腳踏在地上時,腳下的木板發出腐朽混合成
的摩擦聲響。像是這片地板再也承受不住海水的侵蝕,但在這個海彎來往的人們像是早已
習慣,在吵雜的氣氛中增添更多噪音。她訝異的望著在這裡出入的人們,食人妖、人類、
矮人、血精靈……所有種族幾乎都可以在這裡看見,藏寶海彎就像是個大鍋雜燴般,將這
些種族一股腦的倒進同個容器裡攪,看著那些表面上像似和平共處的人們,蘇查爾知道只
有一種可能會讓他們毫無隔閡的站在一起──利益。
那瞬間她像是掌握了藏寶海彎背後的秘密,驚嘆的眼神立即冷靜下來。只要知道了這
是怎麼樣的地方,她就能馬上接受並理解這一切。
「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?我感覺隨時都能有一票人衝出來將我們殺死。」她將兜帽
遮起了面孔,不讓自己像個笨蛋四處張望打量。
「合理的懷疑,而且我建議在藏寶海彎裡,妳最好無時無刻都這樣想。」謬吉斯說著
,語氣卻有種隱藏不住的悠閒感,那讓蘇查爾感到十分奇異,眼前的人就像是回到了自己
家裡一樣放鬆。「所以我請了個朋友來做妳的嚮導,至少她能讓妳避免走進不該去的地方
……看到了嗎?前面那個高等精靈?」
蘇查爾順著謬吉斯的指示看去,在一棟酒館外頭站了個矮人男子和高等精靈,他們像
是發現了謬吉斯的走來,紛紛露出微笑。
「好久不見了,朋友……以及這位小美女,我是石鎚‧托。」男矮人充滿皺摺的臉龐
擠出了笑容,他的黑髮和鬍鬚都紮成了大大的辮子,他伸出黝黑的大手和謬吉斯互握,然
後又朝向蘇查爾,但她卻無動於衷的看著矮人,讓他只好尷尬的縮回大手。「先讓我確定
一下,你身後應該沒有追兵要先處理吧?」他自認幽默的說著,和謬吉斯一起笑了起來。
「住宿的事我們處理好了,你們隨時可以過去。」矮人身後的高等精靈插著話,她有
著白晰的皮膚和墨綠色的漂亮瞳孔,豔紅到不自然的頭髮束成兩束馬尾,尖細的耳朵上也
掛滿誇張的大耳環,竟讓蘇查爾聯想到故作時尚的年輕小女孩。
「只要把事情交給月影‧沫爾蘭,總是會變得十分順利,不是嗎?」謬吉斯露出意味
深長的笑容,月影也跟著露出燦爛的笑容,但卻有些僵硬。
「那先和我們來吧,謬吉斯,到海岸旅店去,我們有許多事情要討論──當然,我請
客!走吧!」石鎚過份熱情的招呼著兩人,大步往前走去,蘇查爾正想跟上,卻被謬吉斯
輕輕擋了下來。
「拿著這個,讓月影帶妳去換套衣服吧。」他掏出一個黑色絨布製的小錢包,蘇查爾
錯愕的接了過來,然後她低頭看著自己的亞麻裙襬,在經過這幾日的逃亡後,亞麻裙早已
佈滿髒污、破爛不堪,「帶她去吉妮的裁縫店,再來酒吧和我們會合。」他朝月影說著,
只見對方彷彿成了受驚嚇的小動物,拼了命的點頭。
蘇查爾很不願收下,但這樣的衣著確實不得體,而且以現在的身份而言,她確實需要
一件更方便行動的布袍。她和月影站在一起,冷眼望著謬吉斯和石鎚離開的背影,突然,
身旁的精靈大叫一聲,雙手猛然搭上了蘇查爾的肩膀。
「老天!以伊露恩之名,妳是怎麼辦到的!」月影尖聲叫著,一邊用力晃動著蘇查爾
的身軀,蘇查爾瞪大雙眼望著眼前比自己略高的精靈,表情顯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「什麼?」
「和那個傢伙站在一起!」她激動的大叫著,然後雙手抱著自己的頭。「這太可怕了
!我連和他對望都不敢,但妳剛才瞪了他嗎?我看錯了嗎?妳真的這麼做了嗎?」
「我想……是的?」蘇查爾先是愣愣的盯著月影,然後才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來。眼前
的高等精靈瞪大了雙眼,一手捧在胸口,震驚了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,蘇查爾原本想耐性
的等她情緒穩定下來,但似乎不大可能。「所以我們要去裁縫店了嗎?」她微笑問著,月
影才終於緩緩點頭。
「對,當然了,當然了……抱歉、我只是……噢,真的很抱歉,親愛的伊露恩啊,過
了這麼多年,我還是沒辦法像妳或石鎚那樣……這真是糟糕。」她喃喃自語的說著,講話
的速度又快又急,讓蘇查爾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講給誰聽。「老天,真是個麻煩的差事
,石鎚到底為什麼要接下這份請託……明明好不容易擺脫了的……」
「抱歉,擺脫什麼?」
「──當然不是指妳,人類!雖然妳身上有惡魔的氣味,但不、我是說,問題不在於
妳,懂嗎?我是指他接下與謬吉斯合作一事,他也要求我參與,老天,這真讓我頭痛……
」月影誇張的揮舞雙手,帶領蘇查爾走上一道木橋。「噢、對,我們是自由傭兵。或許這
樣妳就明白了。」
「所以謬吉斯雇用你們。」蘇查爾淡淡回應,卻暗自訝異著。
「他那個惡魔哪需要雇用我們?他只是向石鎚傳了個訊息,石鎚就自己搖著尾巴貼過
去了。」月影嘆了口氣,她的話比蘇查爾想像中來得多。「謬吉斯從以前就是這樣,不想
出現時就消失無蹤,想出現在你面前時,就算你人在棺材裡也躲不掉……」她碎碎唸著繼
續前進,兩人終於到了裁縫店前。
蘇查爾望著月影的背影,聽著那口氣,她開始懷疑謬吉斯和這兩人的關係似乎十分熟
稔,而更讓她感到好奇的,是這個老將伊露恩掛在嘴邊的精靈。
她差點就將月影誤認為血精靈了──若不是她嘴裡一直掛著月神的名字,還操著一口
流利的通用語,蘇查爾一定會忘記在聯盟之中,還存在著少數稱之為「高等精靈」的精靈
們。那對蘇查爾而言,已經是十分久遠的事情了,但眼前的高等精靈似乎在性格上,比蘇
查爾還要顯得活潑年輕。
「看看這個!蘇查爾!符文金線繡成的魔法布袍,很漂亮,也很適合妳,過來,妳試
試這件,還有這件、那一套也不賴……快接過去啊!試試看!」月影雀躍的在店裡抓起一
件件衣服,就朝蘇查爾懷裡拋去,然後露出興奮的目光到處摸摸瞧瞧。
突然一名哥布林店員則湊上來,和蘇查爾熱心的介紹各種最新潮流的款式、搭配及顏
色,她頭昏腦脹的聽著,頓時感到一抹煩躁,索性將錢袋掏出,瞧也不瞧的整袋丟給了哥
布林。
「能把這袋金幣花光就可以了。」
蘇查爾清楚的聽見自己這麼說,並同時在心裡感到小小的勝利。
最後,反而是她拉著依依不捨的月影離開店裡,並抱著一堆根本穿不到的華麗套裝回
到旅店,謬吉斯和石鎚,以及兩三個她沒見過的人類在其中一桌談著天,她不管背後月影
緊張的表情,以及謬吉斯身旁的男性們張大的雙眼,將被掏空的錢袋拋向謬吉斯身上後,
她一副任務完成似的表情冷哼一聲,大步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。
我才不怕謬吉斯。蘇查爾這麼想著,身後不斷傳來月影緊張的呼喊,邊幫蘇查爾撿起
掉在地上的衣服。她回過神來,將手中的所有衣服都塞進月影的懷裡。
「我只要這件就夠了,其他的都送給妳吧。」蘇查爾露出燦爛的微笑,抽出一件最為
樸素的紅色法袍,然後打開房間的門。
「可、可是我想看妳換上,妳真的不試試這件蕾絲花邊的──」月影跳著腳,然後被
蘇查爾關上房門的聲音給打斷了話。
樓下的噪音頓時被阻隔在外頭,只感受的到地面隱隱傳來的震動,蘇查爾頓時感到有
些疲累,她撥著頭髮朝床角一旁的破舊梳妝台走去,卻被鏡子映照的身影給嚇了一跳;不
知道這裡是否曾發生什麼爭執,鏡面從她腹部的地方像是被揍了一拳而裂開,碎裂的痕跡
從腹部一路擴散至整個胸口,將鏡裡的她完全扭曲。
她嘆了口氣,將目光移開破碎的鏡面,坐在床沿將貼身的長袍換起,在豔紅色的布料
上,兩道黑色的條紋自肩膀延著胸口落下,上頭鑲著由符文金線製成的花樣,她輕輕抬起
手,在衣著上的符文引導下,魔力的流動彷彿更加順暢了,這讓她感到十分滿意。
「嘿!我拿到兩杯麥酒,妳要喝嗎?」突然一道聲響伴隨門被打開而冒了出來,謬吉
斯拿著兩杯麥酒走了進來,蘇查爾則冷冷的瞪著他。「──噢,抱歉,我不應該打擾妳的
個人時光。妳看起來很忙,嗯?」
「你只是進來讓我知道你很想死?」蘇查爾冰冷的說著。
「事實上,我想讓妳知道的不止如此。」謬吉斯聳了聳肩,以腳將門關上,然後拉了
張離門口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。「我聽說暴風城將加爾德斯死亡的消息大肆公佈了,幾乎
所有貴族都在歡慶這件事。」
「這是真的嗎?消息竟傳得這麼快……還有,加爾德斯……」蘇查爾感到有些訝異。
「妳大概不知道,在藏寶海灣的訊息流動的很快,有時事情甚至還沒發生,整個海灣
的人都已經先知道了。」謬吉斯露出笑容,將麥酒大口灌下。「我明白妳的訝異,但加爾
德斯是個狡猾的傢伙,而且我還聽說進攻的小隊全數滅亡,只有凱錫爾將軍活著回來,很
有趣,不是嗎?」
蘇查爾沉默下來,思考這兩件事的關聯性,又回想起稍早那些瘋狂追捕的暴風城士兵
,她抬起頭來,望向幾乎將臉遮蔽的啤酒杯底,猜測自己所想的和眼前男子想的是否相同
。
「你想說的是,公會沒有被完全摧毀。」蘇查爾平靜而謹慎的推測出結論,雖然外頭
仍然吵雜,但她還是試著將音量壓低。
「依妳猜,我們現在最麻煩的狀況是什麼?」
「暴風城會持續派兵追捕我們,不、等等……」蘇查爾停頓了聲音,然後陷入沉思。
「最糟的狀況,是加爾德斯存活下來、公會也安然無事,然後與暴風城合作追殺我們。」
「合作,或者是利用。沙維克公爵很顧及形象,他不會為了一個逃亡的人高調行動,
甚至封鎖整個暴風城邊境。最重要的一點,他和我有約定,所以這個行動的主導不會是他
。」說到這裡,謬吉斯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,但他並沒有繼續講下去,「我比較好奇的是
,凱錫爾獨自存活這件事……我不確定他和公會之間發生了什麼事,但目前的局面似乎演
變成妳所猜測的狀況了。」
「如果加上公會的合作,他們將我們追到手的陰險方法多的是……那麼對我們而言,
藏寶海灣並不安全,對嗎?」
「沒錯,但我們似乎還不需要擔心,正因為現在是公會最需要低調、重振基地的時刻
,他們才會利用暴風城的兵力,讓他們出手而自己專心恢復實力公會,我猜短時間內還不
會插手。」
「但若是有任何風吹草動,我們得隨時準備離開。我們必須知道港口的渡船時間,還
有適合的目標地……」蘇查爾沉浸在這些資訊當中,揣測著術士公會的行動,而那副認真
思索的模樣,讓謬吉斯直盯了好一陣子。
「妳掌握狀況的速度實在很快,老實說甚至令我驚訝。」他突地冒出一句由衷的讚賞
,讓蘇查爾僵硬著身子,她略帶警戒的望著謬吉斯,猜測起對方又打起什麼主意似的。
「多虧了你,我本來可以不必思考這些的。」她譏諷著回嘴。
「是嗎,『戰死』,我並不認為妳當初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投身公會的。」謬吉斯誇張
的嘆了口氣,好像聽見什麼老掉牙的陳舊話題,「或許我該讓妳靜一靜,好好思考被殺死
、以及可能會被殺死這兩者之間的差距……」他慵懶起身,提著兩個空杯子準備開門離去
。
「是我真的需要獨處,還是你避重就輕的習慣又發作了?」蘇查爾咬著下唇,聲音忍
不住冷酷起來,「你有普米洛的消息嗎?」
謬吉斯才開了一半的門便嘎然停下,然後他轉頭略微驚訝的望著蘇查爾。
「等等,是我聽錯嗎?蘇查爾竟然在關心他人的生死……老天,我是不是錯估妳了…
…」他貌似訝異而擔憂表情的搓著下巴。「雖然我覺得剛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,整個小
隊只剩凱錫爾活著回來,很遺憾,他八成戰死了。」
「是你讓他戰死了。」蘇查爾以糾正般的口吻,嚴厲的打斷了謬吉斯的話。「那傢伙
很好用,是嗎?」
縱使她的內心有道聲音叫她別如此衝動,因為眼前男子原本輕佻的眼神銳利起來,帶
著審視的目光掃遍她的五官,讓蘇查爾感到全身都不自在──真傻,她在做什麼,為什麼
要在這最後的時刻,讓兩人的氣氛緊繃起來──
「是嗎,我明白了、我明白了……」謬吉斯掛著微笑,目光移開了蘇查爾的身上,然
後他的大手輕輕一推,將木門緩緩關上,碰,微弱的聲響,卻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緊張起來
。接下來,他若無其事的輕靠在門上,而臉上的微笑仍然持續著。「告訴我吧,冷漠的女
孩,妳在想些什麼?」
「──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蘇查爾慌亂的別過頭(縱使她很快的後悔自己這麼做),
試著避開謬吉斯冷酷的目光,但對方的笑意卻隨著她的舉動而更深了。
「噢,現在換誰避重就輕了?我們就攤開來說吧,妳和那些傭兵不一樣,蘇查爾,只
有在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後,他們才能讓自己學會冷酷……但妳的性格卻是與生俱來的,打
從一開始妳就不會在乎周遭的人──妳知道嗎?以一個常人而言,妳簡直是狠心得過份─
─」
「你可真有資格說這些話啊,謬吉斯?」蘇查爾站起身子厲聲說道,謬吉斯露出冰冷
的微笑,朝她緩緩靠近。
「知道我想到什麼嗎?當妳問我這些事的時候,妳尖銳的口氣真是明顯不過……老實
說,當妳提到普米洛時,妳是不是在想著,我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妳……?」
「你──」蘇查爾睜大雙眼,正要反駁時卻被謬吉斯一把摟住了腰際,被他推倒在床
舖上,烏黑的髮絲與豔紅的裙擺散落在床單上,她伸起右手想要攻擊,卻被他另一隻手抓
住了手腕,固定在她的頭上。
謬吉斯的臉湊進她的耳旁,灼熱的吐息讓她感到一陣酥麻,但那並不是因為他的氣息
過於靠近的緣故,而是他所說出的話,讓蘇查爾從背脊處感到發涼。
「告訴我,妳在害怕嗎?」
蘇查爾僵直著身子,被羞辱的怒火使她漲紅了雙頰,左手下意識的往裙擺處探去,想
抽出藏在大腿側的匕首,謬吉斯卻比她早了一步,原本在腰際的大手迅速往下探去,撩起
了她的裙擺,將匕首「唰」地一聲抽了出來,好整以暇的凝視匕首上的花紋。
「──匕首?看在妳把我錢花光的份上,只是鬧鬧妳,別這麼認真吧?」謬吉斯嘖聲
著,原本冰冷的眼神也頓時消逝。
「滾開!」蘇查爾怒喝一聲,謬吉斯無辜的鬆開了她的手腕,站起身來將匕首拋上拋
下。
「如果妳想藏在那個地方的話,就別怕會被發現,難怪今天在港口時妳遮著裙子的方
式很奇怪。只是個小提醒,別在意。」謬吉斯聳聳肩,然後將匕首拋回她的身邊。蘇查爾
瞪著那把被拋回來的匕首,有種自己被再次羞辱的感覺,她抓起匕首想要朝謬吉斯擲去,
但他卻已來到門邊,手上還捧著兩個空酒杯。「我去樓下要個續杯,妳就好好休息吧,我
的房間在隔壁,歡迎夜找,晚安──」
他的尾音才剛落下便匆匆將門關上,使蘇查爾的匕首只刺進了門板,她望著安靜下來
的門口,胸口伴隨呼吸劇烈的起伏著。該死,該死,她將裙子遮起自己露出大半的雙腿,
大腿處隱約還殘留著被觸摸的感覺──她低吼一聲,將頭埋進了枕頭內,好使自己發燙的
臉平復下來。
不能原諒──不能原諒──
她在內心嘶吼著──她不會害怕,她才不能害怕,她才不會輸給謬吉斯。
絕對不會!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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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蘇被欺負了(樂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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